文/哈米
打开资讯，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幅照片：一个身着奥斯维辛囚衣的年轻女郎，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，让人感觉很不协调。
是电影镜头吗？不是的。这是一个撼人心魄的真实故事。
幸福时刻
女孩名叫海伦娜•齐特朗诺娃，是奥斯维辛集中营一个十九岁的斯洛伐克犹太囚徒。拍照的时候，她虽身处地狱，却正经历着幸福的时刻。因为拍照片的那个人，是集中营的纳粹党卫军看守弗朗兹•温士，也是海伦娜正热恋着的人。这是一段让人惊叹的传奇恋情。
奥斯维辛集中营里，屠杀每一天都在上演。海伦娜和其他女孩们每天生活在恐惧之中。当她正要被送去毒气室时，有消息传来说，集中营司令官庆祝生日，要物色会唱歌的人。海伦娜立马说她会。于是，她被送去司令官的生日宴会。
她唯一能唱好的德国歌曲，只有一首《从未爱过》。这是一首感伤的歌。海伦娜担心，万一司令官觉得这歌煞风景，她很可能小命不保。命在旦夕，只能硬着头皮上。
她含泪一曲唱罢，纳粹军官们被她的嗓音折服，全体鼓起掌来。
表演完毕，海伦娜暂免一死，正要被送回原来的营区，这时候，一个年轻军官赶上来叫住她:“您好，您的声音真美，刚才那首歌能再为我单独唱一遍吗？”
海伦娜停下脚步，她发现年轻军官眼里充满了温情，没有其他纳粹常有的那种冷漠血腥，言谈举止也很礼貌。
这名纳粹军官就是弗朗兹，二十出头的年纪，奥地利人。和那些德国纳粹不同，弗朗兹一直厌恶集中营的所作所为，但因为自己的身份，不得不委曲求全。
海伦娜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，为这位纳粹军官单独唱了一遍《从未爱过》。唱完之后，她飞快告别，留下呆立在原地的弗朗兹。
就在那一刻，他爱上了她。
生死考验
地狱里，两个被迫不共戴天的人之间，悄然开出爱情之花。
后来，海伦娜不幸感染伤寒（当时这是死症），弗朗兹私下从母亲那里弄来药物，奋力抢救并悉心护理她，私情终于曝光。
弗朗兹受尽严刑拷打，海伦娜遭到死亡威胁，可是，他们双双坚决否认，终于蒙混过关。随即，海伦娜的亲妹妹萝扎被捕，将被送进毒气室，海伦娜请求让自己替换妹妹，不被批准，她表示愿意随妹妹一起赴死。
弗朗兹闻讯，在鬼门关口把这对犹太姐妹救了出来。
经过生死考验，海伦娜坚信弗朗兹对自己的爱纯正无私，决心与他共命运。
弗朗兹一直想带恋人逃离集中营，可是黑夜沉沉无尽头，他只能在地狱里守护着她等待天明……
趁着同僚们不注意，弗朗兹偷偷给海伦娜拍下一张照片，这便是那张穿着囚服、笑得一脸灿烂的奇怪照片。
一九四五年，纳粹溃败前夕，集中营的党卫军也被抽调去前线，弗朗兹不得不和深爱的恋人告别。
海伦娜拥抱着他，泪流满面，说出此生对弗朗兹讲的最后一句话:“恳求你，不要忘了我……”
自此，二人天各一方。
海伦娜作为大屠杀幸存者，被苏联红军解救，之后又加入犹太人复国主义团体，一年以后，跟一名激进的犹太复国主义者结婚。海伦娜理所当然将爱上纳粹恋人的往事彻底尘封，从此不再提起。
弗朗兹则在战败以后，回到家乡奥地利，开始寻找恋人的漫漫长路。
他给海伦娜的老家写信，给一切有可能找到她的政府机构写信，均石沉大海，很多是被海伦娜阅后即焚，再无回音……
海伦娜呢，为了不让弗朗兹知道自己的行踪，她以最快的速度跟丈夫搬去以色列，彻底断绝弗朗兹找到自己的可能。
随后，弗朗兹成了家。二人各自有了子女，那段集中营里的禁忌之恋，将永远淹没了。
冒死营救
一九七二年，世事变迁，对昔日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纳粹分子的审判开始，弗朗兹作为曾经的党卫军军官，理所当然地被送上维也纳法庭的审判席。尽管他极力替自己辩护，声称自己的良知让他始终守住底线，没有欠下血债，但法官和检方无人信他。
就在弗朗兹一筹莫展的时候，证人席上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，抬眼望去，泪水瞬间在他眼眶里打转。
那不正是他魂牵梦绕、苦苦寻觅多年的昔日恋人海伦娜吗？
海伦娜出庭做证，自始至终，没有向被告席上看一眼。她回答了法官和检察官的全部提问，向法庭证明弗朗兹不但不是杀人犯，而且救下不少犹太人……弗朗兹因而被无罪释放。
弗朗兹并不知道，海伦娜不远万里来维也纳，出庭救他，冒了极大的生命危险。
恨透了纳粹屠夫的激进犹太人，听闻海伦娜要去帮一个纳粹军官脱罪，群情激愤，甚至威胁要杀掉她。
回到以色列后，海伦娜再也没有提起弗朗兹这个名字。
然而，在内心深处，不管是他还是她，那刻骨铭心的爱都永藏着。他们在生命的最后时刻，不约而同地对自己的子女透露了心声。
海伦娜说:“再不会有一个人，像他那样令我深爱。”
弗朗兹说：“我这一生，从未像一九四五年离开那个女孩时那样，深切地感受一段真爱。”
摘自《随笔》2022年第2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