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温酒
盲人
“爸爸，”小男孩把手伸过头顶，“为什么他们都说，天是蓝的，草是绿的，我却什么都看不见？”
“傻孩子，这是咱们家特有的传承。”男人蹲下，牵起男孩稚嫩的小手放在自己的眼眶边缘。那里，一段黑色的带子遮挡着他的视线。
“你看，爸爸也一样看不见。只有长大成人，不需要爸爸来养你时，你才能看见，那时候，你的视力将比别人敏锐无数倍。”
男孩重重地点头。
十五年后。
“先生，您确定要将角膜移植的话，就请签个字吧。”
儿子眼上的绷带被解开，他看到的第一个画面，是眼睛上绑着黑色带子的男人。
男人偏头，粲然一笑。
井底之蛙
投入井底的阳光被挡下一片，青蛙抬头，见一只海龟趴在井沿。
“要不要下来乘凉？”青蛙出声邀请。
“你每日待在这里，难道不会觉得拥挤吗？”海龟环视一圈井底，说道，“上来吧，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大海。”
青蛙笑问：“海？那是什么东西？这井大得很，我可以随意游泳，自在无比，抬头就是整片天空。”
“目光短浅。”海龟不屑道，”你这破井，也想和大海相比？那里十年九洪，也不涨一丝；八年七旱，也不退一毫。换你这井，恐怕不是满溢，就是干枯了。”
青蛙冲着海龟翻了个白眼，钻进淤泥之中。
“真是朽木。”海龟哼了一声，转身离开。
“它说的是真的。”水井叹气道，“你不应该耗在这儿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它说的是真的。”青蛙向前游动，紧紧贴住井壁，“可我走了，就只剩下你自己了。”
忘记
“孟婆奶奶，我可不可以不喝呀？”
“嗯？”孟婆诧异地抬头，她很久没听过有人这么问了。奈何桥上，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站在她的面前，忽闪着大眼睛。
“为什么不想喝呀？”孟婆问道。
“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，妈妈就过世了。”女孩的脸上满是希冀，“我不想忘了她，这样我投胎的时候，就可以再去找她了。”
孟婆摇摇头，把汤碗递给小女孩，说:“这是规定。”
小女孩沮丧地点点头，将孟婆汤一饮而尽，化为一个光点。
孟婆偷偷伸手抓住光点，调出了女孩口中早已投胎的母亲的景象，把光点投了下去。
“忘记才好。”孟婆轻声道，“你从未失去过母亲。”
鱼的记忆
金鱼爱上了岸边的小鸭子。
“我想亲亲你，好不好？”金鱼问。
小鸭子娇羞地点点头，道：“只准亲一下。”
金鱼小心翼翼地在她的侧颊啄了一口，又啄了一口，接着，又啄了一口。
小鸭子推开他，他一脸沮丧，连连道歉:“对不起，鱼的记忆只有七秒，吻着你，我就忘记了一切。”
小鸭子安抚着他：“没关系，我知道的。”
后来，他们两个在一起了。
金鱼说：“我当时是骗你的。”
小鸭子回眸一笑，道：“我知道的。”
摘自《嘿，小家伙》
